猫憨头的故事

憨头是一只安哥拉猫。碧蓝的大眼睛，白色的长毛，非常漂亮。它是91年来到我家的。

那天我逛花鸟市场，一只蹲在一个老头肩头的白猫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老头要价一百二，当时这价格很高的，但我没有犹豫，买下了它。这个猫就是憨头。

到家没两天，憨头就适应了新环境。

九十年代，没有淘宝，没有宠物店，没有猫粮猫砂。养猫条件简陋。老爸每天大清早去餐馆捡蜂窝煤灰回家，碾碎给它做猫砂，老妈买小鱼回来，炕成鱼干粉末，拌饭给它吃，它吃得很香，每次吃完，碗舔得比洗过的还干净。吃完了围着老妈嗲声叫唤，总想再来一点。老妈就再给一两片小鱼干做添头。

买憨头的时候，老头子说它只有一岁多，其实他说了谎话。憨头的年纪至少要翻一番，而且，它是个聋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但它聪明，会看人眼色，懂手势，嗅觉也好，这弥补了它的缺陷。它温和乖巧，有良好的卫生习惯，没有挠沙发的恶习，特别亲人。全家人都喜欢它。谁抱它撸它，它都喜欢。

那时候老爸还没有退休，几个上班的人一走，家里就剩老妈。憨头是老妈的跟屁虫。走哪跟哪，就是上厕所，它也在门口等着。它喜欢在老妈怀里睡觉，嘴一边打呼噜一边下意识地啃衣服上的扣子，两个前爪一下一下地推动揉搓，像个吃奶的婴儿，非常惹人怜爱。有了憨头做伴，老妈不再孤单。

每天上班的人回家，一到楼梯口，就听得到它的叫声，门一打开，憨头乐颠颠地跑过来，抱你的腿，围着你打转，亲热个没完。

憨头喜欢跳到主人的膝盖上打盹。可笑得很，每次蹦上来之前，都要大叫一声“喵呜”，好像提前打招呼“我要上来了啦！”往床上跳，也是这样。但跳凳子，跳沙发，却是一声不吭，一下就上去了。在家里，猫是不准上床的，它每次往上跳，还没有站稳就被推下去了，屡败屡跳。——你悄咪咪地上来不好么，叫唤啥呢。从这件事情上看，憨头真有点憨！

六年时间，一晃而过。憨头的身体仍然硬朗，但经常有呕吐，呕吐物里有一坨一坨的毛球。老妈就犯愁了。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猫爱舔毛，把毛舔到胃里去，不舒服自然会吐，吐出来就没事了。但老妈很上心，到处打听怎么治这毛病。

那时候没有宠物医院，问来问去问出一个兽医。老妈头脑一热，把憨头带去看病了。

兽医给憨头打了一针。憨头一下子蔫了，不吃不喝躺倒了。老妈慌了，带憨头又去看，兽医又给打了一针。

这下子憨头彻底不行了。回家没多久就昏迷过去，呼吸困难，浑身抽搐，不知道是汗还是水，不断从皮肤毛孔里渗出来，全身的毛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非常恐怖。

老妈又急又悔。好心办坏事，找了一个庸医，害了憨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家人围着憨头坐着，听着它艰难的呼吸声，心酸，心痛，束手无策。

忽然，憨头睁开了眼睛。它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妈妈脚边，一动不动，停止了呼吸。

我们都哭了。

老爸用木板做了一个木匣子，把憨头放进去了。老妈在厨房一锅一锅炕小鱼干，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憨头却再也吃不到了。

我们把憨头埋了，一起埋的，有它的小床，小被子，还有它心爱的小鱼干。憨头，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过得幸福。

从此以后，我妈再也不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