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宠物龟

家中的中华龟

八七年秋，我去西南出差。诸事毕，乘船东归。一路顺流而下，辞白帝、出三峡、临黄鹤，至中游一码头停靠补给。那是个 “长江大湖交相融，远山近水皆入画” 的美妙所在，不禁神驰，登岸信步。

不远处，有一渔翁卖龟，围观者甚多。我挤进人群，见木盆内有大小不等十余只活龟，人们竞相选购。不一会儿便各有其主，仅剩一只半斤左右、一动不动的小龟。我问那些买主：“买龟何用？”

答曰：“龟肉大补，味道鲜美”。

我弯腰把小龟放在手心，它伸出脑袋睁开小眼，求救似得望着我。我托起小龟表示买下了。

渔翁一边收拾家什一边不经意地说：“让你两块钱，十八元归你了。”

此时汽笛响起，我放下二十元带上小龟匆匆上船。

回到家中，妻见状笑道：“你这是叫化子吃闽姜，穷开胃！”

的确，当时正值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不仅忙于生计，还要圆自己的大学梦，哪有功夫侍弄宠物。很无奈，小龟随我辗转千里，已远离栖息地，这里哪有适合它的野生环境？此时，它又伸出脑袋睁开小眼，楚楚可怜的样子，使我不忍放弃这个小生命，只好寻一土盆倒上水放入小龟搁在一边。

小龟似乎明白主人的难处，整天蜷缩在水中，偶尔露出头来，做一次深呼吸，几乎不用专门喂食；只有女儿放学回来逗逗它，给它一点馒头渣之类的食物。不久，季节进入霜降，它开始了长达五个多月的冬眠。

那时实在太忙太累，常常忘记它的存在。初冬，气温骤降至零下8度。

早上，妻醒来惊呼：“小龟还在院里！”

我倒吸一口凉气，披衣开门冲进院子。心想：完了，它肯定冻死了。我双手颤抖着把盆端进屋里，发现盆内冰尚未冻实，透过冰面看到还有水在晃荡。我与妻小心翼翼地揭开冰层，小龟在盆底没被冻住，放在掌心暖了一会儿，它开始慢慢蠕动，接着又伸出头睁开小眼睛看着我们。

我惊喜不已，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感；同时，对小龟也充满愧疚。从此，不管再忙再累只要回家，我都要先看看它、逗逗它，给它及时换水。冬去春来，小龟开始进食，家中每周一次改善生活，我都留下一小块肉切成细条，让它美餐一顿。平时有机会还寻点蜗牛剥出肉来喂它。

一晃十年过去了，往日的忙碌状况缓解。工作相对稳定，学历、资格、职称已在囊中；女儿去外地读书，老父已经过世，家中仅剩我和妻共守空巢。此时，小龟经历了饥寒和孤独的磨难，已渐渐长大，体重增加了2倍，达到一斤半左右。

闲暇中，我又把它托在掌心，开始仔细端详它的模样。它的甲背为棕色，从前项至后端有三条隆起的黑色纵线，中间一条最长、尤为明显。背甲下缘的四周裙边颜色稍浅，呈橘黄色。头部无鳞片，顶部黄色呈菱形。翻看底板有片片黑色斑块。

正看得出神，它伸长脖子故意在我手指上摩擦，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越发惹人喜爱。经人抚爱多了，它也渐通人性。放在地板上，它随人走动；我坐在沙发上看书，它习惯于趴在我的脚下；妻看电视，它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

那年七月下旬，它开始下蛋了，第一次共六枚，大小如两节指肚，形状长圆，两端直径2厘米，蛋长3.5厘米。半月后又下五枚。因为卵未受精无法孵化，只好送给大院里孩子们拿去玩了。此后每年六、七月间都下二、三次，多则十枚，少则四、五枚。打开蛋壳，清和黄分明，曾用开水试煮竟不凝固，蛋壳内变成粘粘的黄色糊状物。

又过了十年，小龟已成大龟，体重增至两斤半以上，土盆早已容不下它。我与妻均已退休，有了充裕的时间淘弄小鱼、小虾和各类鲜肉喂它。它最爱吃活泥鳅，把泥鳅放入大盆，它立刻兴奋不已，先百般挑逗、作弄，玩累了再整个吞下。由于营养良好，它出落得通体鲜亮，纹理清晰得像镶了金边；休眠时间也明显缩短，冬天爱在室内来回度步，巡视各个房间。

论起此龟的年龄，它在我家二十年，野生大约十年左右，屈指算来已到而立之年。我萌生为它寻找伴侣的想法。邻家有一象龟，个头与之相仿。把象龟刚放入大盆，立即遭到它的攻击，取出时已被咬伤，原来它们是种异相恶。

我携龟至宠物市场，转了半晌始终未发现它的同种。一家龟店老板对我说：“这种龟在本地买不到，不如在我店中您任意挑选一对中意的大龟，咱们做个交换！”

旁边一位逛店的先生连忙扯我衣襟示意 ：“不可！”

我们共同出店，他小声告诉我：“这店里的龟全给您也不能换，他这些外来的巴西龟没啥稀罕，怎能和您的龟相比”。

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不会换，不是因为价值高低，而是我放不下这二十年的情感。

前不久，孩子们善解我意，特地从华南带回一只正宗的雄乌龟；只是体型太小，只有三两左右。据说，由于污染等人为原因，这种龟已经很稀少了，这只小雄龟也属来之不易。将小雄龟放入龟池，只见我那大龟又开始挑逗、作弄，我预感它会象吃泥鳅那样故伎重演，随时准备援手施救。结果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小雄龟犹豫片刻便与之互动，竟比大龟还活跃，两龟在水中翻滚、追逐、嬉戏，亲热得难解难分。

我只盼望小雄龟快快长大，尽早与大龟成亲；孵出小龟，我那一群孙儿辈的小朋友还等着要呢！

大龟与小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