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秦岭大熊猫当“铲屎官”,是一种什么体验?

2023-9-30 08:52| 查看: 58 |原作者: 新华每日电讯

摘要: 每年4月,都是“国宝”大熊猫的繁育配种高峰期。在距离古城西安约70公里的秦岭终南山脚下,有一群略显孤独的熊猫保护者,他们身兼数职,既是“野战医生”,又是“繁育师”“稳婆”,更是“保姆”,有时候甚至还要做 ...

每年4月,都是“国宝”大熊猫的繁育配种高峰期。在距离古城西安约70公里的秦岭终南山脚下,有一群略显孤独的熊猫保护者,他们身兼数职,既是“野战医生”,又是“繁育师”“稳婆”,更是“保姆”,有时候甚至还要做“铲屎官”!

他们的日常工作是照顾“国宝”的生活起居,管好它们的吃喝拉撒,但最重要的是让秦岭大熊猫家族“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以及将一代一代的“新生儿”抚养长大。

今天是国际珍稀动物保护日,让我们一起走近秦岭大熊猫的“铲屎官”们。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孙正好

他们,让秦岭大熊猫人工家族“四世同堂”

“我们也是在问道终南

我们追求的道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在距离古城西安约70公里的秦岭终南山脚下,有一群略显孤独的熊猫保护者,他们身兼数职,既是“野战医生”,又是“繁育师”“稳婆”,更是“保姆”,有时候甚至还要做“铲屎官”!

他们的日常工作是照顾“国宝”的生活起居,管好它们的吃喝拉撒,但最重要的是让秦岭大熊猫家族“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以及将一代一代的“新生儿”抚养长大。

秦岭大熊猫研究中心工作人员照顾一只大熊猫幼崽(2019年12月3日摄)。新华社记者张博文摄

当年因竹子开花现象生存受到威胁的,是大熊猫四川亚种,但“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在“急救医院”成立后,动物保护人员如同“野战医生”一般,常年奔波在秦岭深山,寻找生病、体弱、年老、饥饿的秦岭大熊猫,并及时送医救治。

“1991年的冬天,大雪将秦岭腹地的三官庙裹了个严严实实,偶尔有巴山木竹和高大的灌木裸露出干枯的枝条。”

“在一处背风向阳的洞穴里,一只大熊猫幼仔孤零零地趴在散发着母亲身体余温的干燥草铺上,扯着嗓子嗷嗷待哺,巡护员汪铁军等人在洞穴旁静静地观察,期盼外出觅食的幼仔母亲能够出现,缕缕山风将他们的脸庞撕扯得发紫、麻木,但幼仔的母亲始终没有出现。”

“不能再等了,老汪等人痛下决心,他将幼仔裹在自己的棉袄里,几个人一路小跑回到了保护站……”

在《大熊猫“楼生”的故事》一书中,研究中心高级兽医师赵鹏鹏写下了野外救助屏屏的全过程。屏屏正是首只人工繁育的秦岭大熊猫“楼生”的父亲,是完成秦岭大熊猫人工家族“四世同堂”光荣使命的初代“功臣”。

潘广林(中)在野外救助大熊猫(资料照片)。受访单位供图

大熊猫皮下脂肪丰富,背毛浓密,汗腺不发达,体表散热困难,因此怕热不怕冷。尤其到了大雪封山的冬季,大熊猫往往会兴奋异常,满地撒欢。相对而言,突发的救助也较多。

“那次,我和同事去野外救护大熊猫城城。深夜11点,大家走到了秦岭深处的护林补给站,大雪封了山,附近的河全结了冰。找不到水,我们就把山上的积雪捧到补给站的那口大铁锅里,烧开,煮泡面吃。”潘广林回忆说。

碗不够,水壶的托盘来凑;没有筷子,几根竹子临时将就,吃完了继续上路。

凌晨2点左右,在一处60度的陡坡上,大家找到了受伤的城城,因为被别的动物咬伤,受到惊吓的它躲在一棵大树上,蜷缩着。潘广林跟同事们站在树下,静静地等待天亮。

“大雪天,火点不着,我们冷得实在受不了,就把雪扫掉,扒开湿土,找来干柴,用消毒酒精取了火。”潘广林回忆说,“天一亮,我们用软兜把城城哄下来,输了液,用担架抬到了研究中心,最后治好了它。”

被救助回来的大熊猫,身体恢复良好的,会选择放归,达不到放归条件的,就像一颗又一颗种子,留在了研究中心这个“种源库”。

历经“八十一难”的“繁育师”

秦岭大熊猫屏屏(资料照片)。受访单位供图

多次采精,几度授精,反复配种,几乎每个环节,都要一步一步摸索,还得力求百密无疏,确保大熊猫安全——以采精为例,麻醉程度、刺激位置、脉冲电压、精液的冷冻与保存……任何一个节点没控制好,都会前功尽弃。

成功受孕不易,生产就更要万无一失。虽然满心期待,但产前的日子更难熬。“当时我们人也少,提前半个月就住在了圈舍边,三四个人轮流倒班。”赵鹏鹏回忆说,“七月正是秦岭最热的时候,圈舍里又闷又潮。我们几乎每天都蹲守在过道里,观察怀孕大熊猫是否出现妊娠反应。当时圈舍边没有值班室,条件非常艰苦,半个月后,大家膝关节开始肿胀,连路都走不了。”

怀孕152天后,2003年8月2日,在“飞来飞去的蚊子贪婪地叮咬着每个接生人员”的酷暑时节,雪雪顺利诞下一只雌性幼仔,体重187克。

手臂消毒、穿手术衣、拿上取仔箱、带上消毒后的毛巾……不大的圈舍里,人人紧张而兴奋。因为研究中心位于终南名胜、老子筑坛讲经之地楼观台,大家给幼仔起名叫“楼生”。作为陕西首只借助人工技术成功繁育的大熊猫,楼生的诞临,意义不言而喻。

“当时我们抱着它,就像抱着一个几代单传的孩子,心里沉甸甸的。”赵鹏鹏说。

沈洁娜(右)和同事正在做大熊猫生殖激素检测(资料照片)。受访单位提供

为了尽快取得技术突破,2017年大半年时间,沈洁娜和同事们,吃住都在实验室。“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地试,就像数学中的排列组合,往往一个组合,就得试验一天。”沈洁娜说,“而且激素测定属于精密实验,离配种时间越接近越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必须要有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与坚定的意志力。”

2017年年底,生殖激素检测技术这项核心技术被攻克,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在大熊猫繁育期做生殖激素检测,我们要定时采集尿样,往往上个尿样还在检测,下个尿样就已送来,完全是跟时间赛跑,因为最佳配种时间就短短几个小时,一旦错过就只能等下一年。”沈洁娜说,“发情高峰期,尿样检测24小时不间断。每一只成功配对的大熊猫,都需要我们连续近半个月日夜工作,才能找准最佳时机。”

秦岭大熊猫永永(资料照片)。受访单位供图

到2020年年底,研究中心人工繁育大熊猫数量达到32只,陕西也成为世界第三大大熊猫繁育基地。

其中,永永的幼仔,正是楼生的孙女。它的出生,标志着秦岭大熊猫人工繁育种群迎来“子三代”,秦岭大熊猫人工家族实现了“四世同堂”。

比照顾自家孩子更称职的“保姆”

秦岭大熊猫永永(资料照片)。受访单位供图

“幼仔刚出生时,需要人工辅助排便,每小时一次,当它‘咕咕’叫的时候,我们让它躺在右手掌心,然后用左手指尖轻轻地、柔柔地按摩它的肛门。手法熟练的话,十几下之后幼仔就会顺利排便……”侯佳说。

人工育幼,必须做到科学、专业。“从母乳收集、育婴箱温度控制到粪便观察、消毒清洁等,细节非常多,每个看似不起眼的环节都充满风险与挑战,一个不留意,就会损害幼仔。因为幼仔出生时,体重仅是母体质量的近千分之一,非常纤弱。”侯佳说,“这要求我们得有极强的耐心和毅力。我们常说育幼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良心活,因为你是跟一个脆弱而可爱的小生命打交道。”

“最怕幼仔生病!常见的感冒、脱水症、营养不良都会严重威胁幼仔生存。”研究中心主任雷颖虎说,“所以,我们要不断地提高疾病预防和治疗技术。”

2013年,一只幼仔出生十天后,肩部出现米粒大小的潮湿红斑。两小时后,红斑开始不断变大,第二天扩散到两平方厘米。而幼仔的食欲、大小便都基本正常。多方专家紧急会诊,皮肤病病原最终确定为浅表性真菌。因为担心传染,中心迅速启动隔离措施。

4月7日,保育员李蓉和秦岭大熊猫“秦华”(地上)和“秦秀”(树上)在一起。新华社记者孙正好摄

保育员们将休息室腾了出来,让幼仔单独居住,大家搬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当时正值夏季,不是高温,就是暴雨,这一住,就是20天;有的保育员,开着车去西安市内找药,回来都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当幼仔彻底恢复健康后,大伙给它起名叫“安安”。如今,安安已经7岁多,正值“花季”,活泼,开朗!

“保姆”们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每只大熊猫都能健康长大。

幼年时期,大熊猫成长很快,一个月平均增重2公斤左右。“看到它们大口大口吃东西,我们就开心得不得了。它们吃得越多,我们也越累,最多的一天,光是捡粪便,就得捡50斤左右,但打心眼里高兴。”研究中心助理兽医师徐光岚说,“看着它们从粉粉嫩嫩的‘小老鼠’模样,一步步长成黑白分明的‘大团子’,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

徐光岚正在饲喂秦岭大熊猫(资料照片)。受访单位供图

“作为‘国宝’的陪伴者,我们的美好愿景,就是希望经过呵护后,它们都能回归自然。”雷颖虎说。野化放归,是所有被救治大熊猫和被圈养大熊猫迁地保护的最终目标,同时也是一条艰辛的求索之路:一轮成功的野放工作至少需要50年,历经三代大熊猫!

所以,保护之路还很漫长……

又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已经来临,新的繁育季忙碌而充实,作为终南形胜之地、我国道文化发源地之一的楼观台,正经历着新一轮的生命周期,西周时的尹喜也曾结草楼于此,观星望气,静思至道,故名“楼观”。

“我们也是在问道终南,不过我们追求的道,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雷颖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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