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之旅》：穿越至九百年前，与苏轼一起长途漫步

《孤星之旅：苏东坡传》是一本以记者视角探究苏轼和宋朝文化生态的传记，用新的史学观念、美学视野追溯苏轼的一生，波及他与那个时代的政治、文化、艺术生态的关系，以及他生活的时代的文化景观。本书描述了苏轼生命里一幕幕或光辉或黯淡、或显或隐的场景，进而探究苏轼何以成为“明星”，又为何成了北宋文化史上的“孤星”。

本期书目

《孤星之旅》

作者：周文翰

版本：读库｜新星出版社 2023年2月

作者简介：

周文翰，艺术和建筑评论家、作家。曾任《财经时报》《新京报》文化记者，后赴印度、西班牙、东南亚等地旅行和写作，2011年至今从事文化研究和艺术展览策划。出版有《中国艺术收藏史》、《时光的倒影：艺术史中的伟大园林》《花与树的人文之旅》《废墟之美——亚欧大陆上的建筑奇观》等著作。曾获“2016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2016年度中国30本好书”等荣誉。

这是一套什么样的书？

《孤星之旅：苏东坡传》是一本以记者视角探究苏轼和宋朝文化生态的传记，用新的史学观念、美学视野追溯苏轼的一生，波及他与那个时代的政治、文化、艺术生态的关系，以及他生活的时代的文化景观。作者周文翰曾任文化记者，他试图跨越古今间的信息差，以近似贴身随访的方式，“直播”苏轼真实的成长、成名又为名所累的人生行旅，写他眼睛能够看到的“视觉景观”，写他耳朵能听到的“信息环境”，也写他如何在具体的场景中应对种种复杂的人事。周文翰试图呈现“动态的全画幅”，而不仅仅勾勒一个漫画式的主角。

在这本书里，苏轼的“基底”是士人、官员，其次才依先后成为文章家、诗人、词人、书法家、学问家。他的一生遭遇官场的起伏、贬谪的磨难、亲人的离别、人事的纠葛，有许多美好、恐惧、无奈和梦想，他持续用写作、绘画、游赏乃至笑话等“艺术方式”对抗接连而来的恶意和艰困，让自己的生命得以丰富和超越。本书描述了苏轼生命里一幕幕或光辉或黯淡、或显或隐的场景，进而探究苏轼何以成为“明星”，又为何成了北宋文化史上的“孤星”。

它为何吸引人？

以记者视角，呈现一个更立体的苏东坡。本书以类似于记者或侦探的同时代视角，调查和呈现苏轼在北宋当时具体环境中的生活状态。作者周文翰采用了一种纪实性传记写作方式，不从后人视角评述，也不凭空虚构，而是从文化、政治、社会、经济、礼俗等多重维度构建传主当时的生活场景，并将苏轼放在具体的空间和网络中进行刻画，从而让笔下的苏轼摆脱历史的后见之明和后人的崇敬目光，能够自己说话、自己行动，活在自己的眼睛能看见的“真实世界”之中。

透过苏轼之眼，游览北宋各地人文风物。本书以最新的宋史研究成果为基础，尽量还原苏轼生活时期的社会氛围，呈现苏轼可能看见的景象，耳闻过的消息。作者力图“重建”眉山、汴京、杭州这几座给苏轼成长带来重要影响的城市的“文化景观”——如关于城池、建筑、植物、运河、市场的视觉景象，如朝报、书籍、谣言、酒宴上演唱的曲子词等构成的“信息环境”，由此呈现北宋整体的文化景观。

苏轼的魅力，不止于诗词和书法。苏轼不仅仅是伟大的文学家、书法家，也是重要的文人画家、收藏家、鉴赏家，对中国的艺术史、收藏史有巨大的影响。本也详细追溯了苏轼的艺术、收藏、园林营建等活动，并探究了苏轼的文化形象如何在后世被逐渐建构起来，并影响至今。

五十幅插图，构建苏轼生活的视觉场景。本书精选五十余幅插图，与行文的视角形成呼应，许多画作虽然跟苏轼没有直接关系，但却能帮助读者构建苏轼在不同人生阶段可能体验到的视觉景观。

《孤星之旅》（试读）

到七月，雨可算停了，月底时洪水才渐渐散去，苏轼兄弟俩也出门走动了几次，对这座大宋最繁华的城市有了些体会。

汴京不像隋唐的长安、洛阳那样用围墙包绕里坊和市场，各坊之间没有围墙，井字形的街巷彼此相连，住宅、店铺、作坊临街混杂，每条街道都十分热闹，人口繁密。城内御街和蔡河相交的龙津桥到汴河上的州桥之间的街道以夜市著称，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两人步行就能去品尝汴京流行的水饭、野狐肉、鳝鱼包子、鸡皮腰肾杂碎等有名的小吃。这里如此繁华，是因为官府在附近修建了储藏粮食等物品的大仓库，顺着汴河而来的货船大都在州桥码头靠岸卸货，这里便成了人流集散的热闹地点。汴河是流经京城的四条河中经济地位最重要的一条，它和大运河相连，东南的物资都是从运河先运输到淮河，然后沿着淮河、汴河送达京城。

在汴京，有蜀地老乡开的饭馆售卖“川饭”，以用香辛调料、蒟酱制作为特色；还有店铺卖西川乳糖，这是用砂糖和牛奶熬制而成的白色甜食，很受欢迎。到了年底，小贩会把乳糖做成狮子形状，春节、上元节期间，各家各户都喜欢买这种乳糖狮子哄小孩高兴。

汴京从大街到小巷到处都是商铺、酒馆、茶坊、旅店、瓦舍勾栏，白天有许多商贩在街道两侧设立遮阳伞，在下面摆地摊出售各种商品。管理市容的街道司在街道两旁竖立了许多“表木”，在表木之内可以摆摊，表木之外的街道正中则是车、人通行的地方。

京城最好玩的地方是几处“瓦子”，这是由栏杆或者墙壁围拢、搭有顶棚的演艺场所。比如内城东南部有保康门瓦子，东角楼边有桑家瓦子、中瓦、里瓦，外城还有几处，如东部旧曹门外的朱家桥瓦子、宋门外的瓦子，北部旧封丘门外祅庙斜街的州北瓦子，西部梁门外的州西瓦子，南部东朱雀门外西侧的新门瓦子等。这些瓦子多则占地上百亩，少则十几亩，每个瓦子里面都分设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单独售票的“棚”或“勾栏”，这些棚大小不一，一般都搭建了戏台、乐池、观众席，如里瓦演杂剧的“夜叉棚”、演驯象的“象棚”竟能容纳数千人同场看戏。每个棚都有拿手的特色演艺节目和主打艺人，有的主演小唱，有的主演杂剧，有的主演傀儡戏，有的主演皮影戏，有的主演小儿相扑，有的主打讲“小说”或“讲史”，还有的主演调教鸟禽蛇虫。人们可以买票进入各个棚子看热闹，其间还有卖药、卖卦、卖衣服、卖饮食、卖纸画乃至剃头发的各色商贩，吃喝玩乐购皆可。苏轼好热闹，也去看过几回。

每日凌晨五更，就有寺院派人在街道上边走边撞击铁牌子、木鱼报晓，还大声念诵天气情况，如“天色晴朗”“天色阴”“雨”等等。听到这声响，人们就知道该起身了：官吏准备去官署，店铺准备开门营业，尤其是卖粥、饭、点心、汤、茶等早点的更要早起。汴京从早到晚都有不少食肆营业，许多人一天都在食肆买现成食品吃，家中从不做饭。除了固定的店铺，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小贩推着小车沿街叫卖各种杂货、食品，每个人叫卖的声调、词汇都不同，听上去如同吟唱一般，此起彼伏地一直到晚上三更才罢休。即便三更以后，还有人提着瓶售卖热茶给那些夜归的人，让他们暖暖身子。

汴京人讲究衣食和言辞，连算卦和卖药的都穿戴得干净整洁、言语平和，熟食店中也张挂着精致的绘画招徕食客，所以他们看不起乡下人、小城镇人的举止，比如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境内汴河边的城镇也颇为繁华，有许多勾栏瓦舍经常模仿汴京的时兴表演，可那里的民众、倡优言行还带着乡野小镇的气息，见多识广的汴京伶人经常模仿他们来逗笑，号称“河市乐”；还有汴京艺人穿着山东、河北农民的装束，表演后者进入大城市时笨拙可笑的言行，号称“杂扮”。

京城百业繁荣，权贵高官、富商大贾、小贩、工匠、艺人、雇工、流民、僧道各有门道，各有生路，经商的富户资产多的高达百万贯以上，资产十万的比比皆是，很多人都靠倒卖商品、出租房屋致富。商业的繁荣从税收比率可见一斑：朝廷征收的商税、酒税、盐税、茶税、海外贸易税等来自商品交易的税赋几乎快赶上田赋的数额，占全国税收的近一半。在汴京、杭州、益州等商业中心城市，商贾众多，人们也习惯把闲钱拿去经商、放贷，不愿意存放在家里。许多商人、官员都有了明确的赚钱意识，苏轼的母亲就是经商的，他对此当然也清楚。但是也有许多士人秉持传统的看法，觉得农民种地、士人当官、工匠做实用器物才是值得鼓励的正常行当，商人、放高利贷者是游手好闲、投机取巧的小人，靠兼并别人的利益致富，不值得鼓励，官府应该限制其发展。

苏轼兄弟也去过大相国寺，这里是汴京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占地五百多亩，分成六十四个禅院，进门两廊都是精美的彩色壁画和著名士大夫的题诗，附近几条街道上有许多店铺、摊位，可以买到古旧书画、雕版刻印的文集等。大相国寺每月初一、十五和逢八日举办集市，它的中庭广大，足可容纳上万人，每次集市时，大三门处主要是卖飞禽猫犬之类宠物的地摊，二、三门之间主要是卖铺盖、席子、鞍辔、水果、腊脯等日用百货的店铺和地摊，快到佛殿的空地主要卖道冠、笔、墨等文化用品，两廊下的众多地摊售卖绣品、首饰、帽子等装饰品，佛殿后面资圣门前主要卖书籍、珍玩、图画和各地官员家属带来京城出售的土特产、香料、药材之类，后门廊下还有给人占卜的、给人画写真像的。

苏轼兄弟也随着进进出出的游人去过资圣门前的广场寻觅书画，听说东角楼的著名酒店潘楼下面还有个早市，五更时就有许多摊贩出来卖书画、珍玩等，能淘到一些古旧书画、诗文抄本、佛道神像印本。相国寺周围、州桥西大街等处也有书籍铺售卖国子监、各地官府和民间书坊刻印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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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永博 王菡